来的也不是别人,正是被朱定韬与曲文泰一直追着跑的娄延淳一干人等。

当然,娄延淳败走带兵进入坳谷之后,是被朱定韬与曲文泰好好收拾过的,麾下统共才剩下百余兵马,便是余下的全是骑兵,也制造不出如此大的动静。

这功劳还要归结在朱定韬与曲文泰的身上。

曲文泰部下本就有不少骑兵,朱定韬麾下骑兵亦是不少,又正是对娄延淳紧追不放,再加上踢踢踏踏小跑前进的步兵,这动静自然就大了。

且不提朱定韬与曲文泰心里到底是何感想,秦缭与秦纶听到动静之后,后背上寒毛都竖起来了。

“头儿,咱们还是赶紧撤吧。”尹卓精卫的弯刀皆是精钢打造,秦纶早知后面还有一场恶战,原是想将这些兵器全都收拢起来,再分出小股人马顺着痕迹去寻寻丢失马匹的,此时却是顾不得了。

秦缭不知他心中所想,闻言却是一哽,“往哪里撤呢?”秦绶与那木达的人离开的时间已经不短,按说是好是歹,无论如何,总该有个人回来报信才是,可现下这样,却是不清不楚,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。

“你难道忘了咱们的目的了?”他顿了顿斜睨向秦纶,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抉择。

秦纶自是知道他的想法,但他与秦缭想法不同,“往绩溪郡撤吧。”他顿了顿道:“老太君几人的安危固然重要,可也没有让兄弟们全都白白送命的道理。”
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秦缭眼中寒光一闪,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,做下属的,难道不该为了主家出生入死?

他眼中的意思明明白白,秦纶哪会不懂,正因为懂,差点给秦缭跪了,当下用力扯了他一把,压低了声音道:“留的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,头儿,你是怎么想的兄弟知道,可也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形。”

说着看了眼四周,因着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,周遭已经安静下来,众人皆是竖着耳朵在听动静,“尹卓是如何到坳谷的,就不必兄弟说了吧?若是没有坳谷的兵力,咱们还可直接进入礐山直接去追尹卓,只要速度够快,未尝没有胜算,可你现在看,能行吗?”

秦缭自然懂他的意思,尹卓是直接被蔚家军追着进入云雾岭,再直接到天堑的。眼下进入云雾岭的蔚家军距离天堑应该还有些距离,否则他们也不可能直接将进入坳谷的尹卓精卫全都灭了。

可这些精卫全都没了,却并不代表他们已经获胜。因为秦绶与那木达尚未差人回来报信,而尹卓麾下,也不仅仅只这七八十名精卫,余下的人尹卓安排去了何处?

二人没回来报信,只有一个可能,那就是秦老太君几人还没获救——秦绶与那木达要么追着尹卓去了,要么已经反过来被对方压制。

因他带人出现的时候,秦绶与那木达已经跟精卫打了起来,几人基本上没什么交谈机会,而他之前一直被人围困,因此,尹卓麾下另外两百精卫到底是如何安排的,秦缭只略微听了几句,大约知道尹卓另有安排,可具体的,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了。

说穿了,进入云雾岭范围的蔚家军尚未赶到,倘针对的只尹卓手中余下的两百精卫,他们未必就没有一战的实力,完全可以直接追上礐山再拼一把。但眼下的境况是,坳谷同样有蔚家军出现,且这动静不小,秦缭完全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兵马,之前也不曾收到秦羡渊的传信……

秦家兵丁是秦缭亲自领过来的,他心中比秦纶还急,“这样吧,将人手分成两队,你我各带一队,一队进入礐山寻找秦绶与那木达的行踪,一队直接赶往绩溪郡。”

他们的目的本就是营救秦老太君几人,便是情况再如何对己方不利,也不能关键时候只想着保命,将直接本末倒置了。再说秦羡渊那边的情况犹未可知,可大部队撤退总归是沿着坞城山方向。

秦缭尚且不知尹卓已经派了真信田冲去游说秦羡渊,不由在心中暗自计算这队伍撤离的速度,又想着他们方才与尹卓精卫交手的动静不小,一时间额头上不由冒出冷汗,“若是家主方才就在附近,定然已经听到这边的动静。”

既然听到,却不曾露面,要么是秦羡渊对他们信心十足,要么是早就收到蔚家军已经进入坳谷的消息。总之,无论是哪个可能,都说明秦羡渊想要保全余下的兵马。如此,他就不能让蔚家军有机会想到坞城山上头去了。

这是想要牵制蔚家军的注意力呢,秦纶稍微想想就明白了,当下答应道:“就这么办。”话落,朝身后的兵丁打了个手势,那兵丁正贴着地面听动静,见状立即翻身爬起,“头儿,只两三里地了,再不走就来不及了。”

二人闻言对视了一眼,秦缭道:“我带人去寻秦绶与那木达,你带人直接往绩溪郡。”

两边的任务同样重要,也说不准哪个危险性更高,秦纶只抱了抱拳,当即便下去安排。至于其他的,则是完全顾不得了。

再说娄延淳带兵从麻城北城门离开之后,并未收到尹卓的传信,只猜测他会往绩溪郡而去,自然也就不清楚前方才刚经历过一场恶战。

按说娄延淳麾下的兵马经过长途跋涉,又在北城门与周旺财打了一场,且路上遭到朱定韬与曲文泰的围剿,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甩开二人奔逃至天堑的。可二人明知秦绶与那木达已经带兵到天堑与尹卓抢人,双方已经翻脸,这追击起来,自然也就不慌不忙的了。

但娄延淳不知道啊,距离天堑越近,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发浓烈。娄延淳能得尹卓看重,算是骠骑营年轻将领中的佼佼者,自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,即使逃命,也没放松警惕,更不可能忽略掉某些细节。

他身边的下属同样如此,待得越来越近,便有人道:“将军,前方恐有埋伏,咱们要怎么办?”这人声音焦急干涩带着颤音,乍一听只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。

能跟着娄延淳逃出来的,谁没几把刷子?战场上的人对血腥味再敏感不过,疾驰中的队伍虽然不曾停下,可颓败的气息却是袭上每个人心间——前有虎狼后有追兵,难不成他们已经走上绝路?

娄延淳能怎么办,他也很绝望啊!可他们根本就停不下来,后面少说也有上万兵马,上万兵马对上百余兵马,真停下来,只怕转瞬就会被剁成肉泥!

近十个时辰不吃不喝,中间又是攻城又是奔逃,娄延淳一身铠甲破破烂烂,寒风刮过鬓角,他握着缰绳的手早就冻得毫无知觉,闻言不由的稍微勒马停下,举目望向四周,毫不迟疑道:“直接进坞城山!”

说着朝身后打了个手势,一马当先的往右侧山林而去。众将士见状心下一松,忙不迭的跟上,心里却是不停打鼓,前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呢,也不知道是谁跟谁打起来了,坞城山方向又会不会有埋伏……

娄延淳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,只当下他也没有别的办法。前方便是天堑,若是直接走大道,而埋伏的人就在两侧,那他们才是真的要遭。进入山林虽同样存在风险,却好歹便于隐藏与奔逃,便是真有埋伏,也还存了一丝希望。

至于才刚散开的秦缭与秦纶,娄延淳是半点都不知晓,就更不知晓秦羡渊本人正带着几百兵马,沿着坞城山撤退了。

天堑的动静,秦羡渊确实是听到了,不仅听到了,甚至连秦缭与尹卓的对话也听的一清二楚。但他既是从没想过露面,就断然没有改变主意的道理。又更遑论,他与真信田冲早就达成协议,而尹卓对此一无所知,按照他对真信田冲的看重,再加上几名倭人的身手,想要不动声色的将秦老太君几人救回,自然不是什么难事。

如此,他就更加没有露面的必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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